晌午时分,江门。
一声巨大的撞响声,打破了这空旷大宅里的寂寥。
一阵急促的脚步,随即从大宅深处响起。
江门中仅有的二十余名弟子,紧跟在江南鹤的身后,快步走入了白虎堂中。
堂外的院子里,一个面带着和善笑容的长者,正闲散地踱着步子。看到江南鹤从白虎堂中现出了身形来,这位长者笑着转过身去,对着白虎堂正色行了一礼。
“江门主,好久不见。”
江南鹤的脸上,是惊诧和警觉的神情。
“曾大人?”他低沉着眉眼,盯住了那长者的身形。
江门大宅的正门,只微微虚掩着。横在门上的横梁,断作了两截,垂落到地上,阻住了这门的动势。
门是被强行撞开的,刚才那声撞响,想必就是曾侍郎破门而入的声音。
只一声撞响,就撞断了那粗壮的门梁!
江南鹤隐约能察觉到,门外还有许多人的气息在——看来,曾侍郎不是一个人来的。
曾侍郎微笑着,漫不经心地向院落一旁的兵器架边走了过去。
他抚了抚兵器架上的微尘,轻轻叹了口气。
“江门主,这院子……好空啊……”
曾侍郎悠闲的语气,让江南鹤蹙紧了眉头。
“曾大人今日怎么突然造访武昌城,不似往日那般书信约我在黄鹤楼上见了?”江南鹤缓缓从白虎堂中走出了身形,低声问道,“不怕被人发觉,曾大人丁忧期间还四处乱跑么?”
曾侍郎轻声笑了笑。
“这还得多谢江门主啊……”他说着,缓缓从兵器架中抽出了一支细长的软木棍,捏在了手里。
“谢我?”江南鹤不解。
“江门主,我让你去衡阳杀人,你办得如何了?”曾侍郎擦拭着软木棍上的灰尘,悠悠地问道。
“曾大人,此事说来话长。衡阳城一战,江门损失惨重……”
“不……”曾侍郎忽然打断了江南鹤的话,“衡阳城一战,损失惨重的不是你江门——是朝廷。”
江南鹤一惊:“大人何出此言?”
“你们不仅放跑了石达开,还逼反了冯云山。”曾侍郎轻轻将那长棍探在身前,舞了一个棍花,依稀展露了几分当年闯荡江湖时的风采,“江门主,托你的福,广西叛乱,江南各地邪教趁机响应,战火不日就将烧到湖广来了。贼人要杀官了,你说,我还如何在家中待得住啊?”
“曾大人!”江南鹤急忙辩解道,“两广邪教,叛乱之意已久,决不是江某之罪!江门为朝廷尽心尽力,办了一年的苦差,大人可是亲眼所见!纵是衡阳一战不利,可天下哪有只赢不输的将军?念在江门为朝廷稳住了武昌城,请曾大人务必……”
“江门主……”曾侍郎又一次打断了江南鹤的话语,“你觉不觉得,今日我们相会,与去年在武陵城很像?”
江南鹤微微一愣。
但他仔细想来,倒确实有几分相似——都是曾侍郎不请自来,擅自进了宅中,还带了些乌合之众围了这宅邸。
“只是,在武陵城时,见到了你那兄弟江南虎……”曾侍郎随意地挥舞着那细棍,在这院子里走开了身形,“今日,怎么没见到他出来啊?”
江南鹤暗暗在袖中握紧了拳头。
“我家二弟,为替朝廷分忧,战死在了衡阳城外。”江南鹤低声答道。
“噢……”曾侍郎随口应了一声,一边在院中走着,一边看着那白虎堂中的二十几个江门弟子,“在武陵城时,你跟我说你们江门有上百人。怎么今日数来,还不到三十人?”
“曾大人……”江南鹤的声音,低沉得似有杀气般,“江门为朝廷征战一年,损兵折将,才致如此。你何必明知故问?”
曾侍郎却微微笑了。
“看来,传闻是真的……”曾侍郎将长棍忽然矗到了地上,扬起了一片尘土。
“什么传闻?”
曾侍郎伸出一只手,指向了那白虎堂深处。
“你们江门,供奉了列祖牌位……”曾侍郎的语气,有些阴森,“这牌位中有些人,当年清骑南下时,可是杀过八旗子弟的。江门主,你供奉这些人的牌位,莫非是……”
“曾大人,你究竟什么意思!”江南鹤厉声喝道。
他的声响,震得这片院落似也颤抖起来了一般,余音迟迟不散。
曾侍郎低头笑了笑,再抬起头来看向江南鹤时,那一贯的和善笑容忽然消失了,换作了一副骇人的阴冷面容。
“江门主,接招!”
曾侍郎脚下忽起一阵疾风,手中软木棍似毒蛇吐芯般向江南鹤身上探去!
软木棍,棍身柔软,力道一震时,棍梢便化作了无数棍影,叫人眼花缭乱,断不清这棍势来!
这曾侍郎虽已是官场中人,从这招法来看,年轻时习得的功夫却并没有落下!
江南鹤吃了一惊,身手却丝毫不慢!他脚尖一点,身形骤然向后跃起,右手凌空甩出,那手指间不知何时,已戴上了一对铁指环!
只在电光火石的一瞬,曾侍郎探出的万千道棍影,被江南鹤铁指一捏,便合而为一,稳稳地握在了江南鹤手中!
“好招法!”曾侍郎大喝一声,身上力道却不减,只以双手力道抖动那木棍,要挣脱出江南鹤的指间来!
江南鹤暗暗心惊,只觉似千万股力道在这棍上凌乱奔走,每一股力道都十分强劲!若换作寻常人,受了这许多力道,木棍早就脱手而出了!但江南鹤那一对铁指,却将棍梢稳稳捏住,使得这棍身纵似个泥鳅般翻滚,棍梢却化解了万千力道,纹丝不动!
江门弟子见曾侍郎对江南鹤出手,纷纷跃出身形,亮开兵刃,围在了曾侍郎身后。
正当众人要出手时,江南鹤却悠然地伸出了左手,止住了众弟子。
曾侍郎用尽了招法,却夺不回这木棍,正惊诧时,忽见江南鹤将单腿弹出,猛地在这软木棍上踢了一脚!
千万股力道,都被这一脚拧在了一处!力道倾泻而出,刹那间便把那长棍崩作两截,溅起碎渣无数!
江南鹤扔去了手中的半截木棍,冷冷收了招法。
“大人,你想试江某的功夫?”他望着那惊魂未定的曾侍郎,口中悠悠地说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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