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巡结束后,李守义便回到长安,又投身于繁重旁杂的政务当中。
至永贞四十年,五十三岁的李守义,身子骨依然康健,比之太宗、高宗二帝髀肉重生,日暮老态,不知道强了多少。
每天早朝后,他都会换上练功服,亲自调教代王-李棣练功。李棣是皇长孙,地居嫡长,皇帝甚喜之,固而待遇特殊。
今儿,李棣耍的是,李守义自创的横刀五十三式,这套刀术,系其根据战阵经验,总结出来的实用刀法。
以技击实践为中心,编排套路结构严紧,布局匀称,运动清晰,招术奇特,手法惊异,步法多变,美无花架,实而不华,马上步下均适用。
攻如猛虎下山,具迅雷不及掩耳之势,防时稳如泰山,伺机相还。临阵应用,以攻为主,先发制人。其特点是猛、快、巧、准。
李棣正是青茂之年,是最灵巧的年纪,学东西快,可塑性强,再加上李守义悉心的教导,学了道门的隐决,一手刀耍的是虎虎生风。
喂了孙儿几招,指点了他几处不当,李守义便从太子盛着的盘中,拿起毛巾擦了把脸:“政事堂没事了?”
太子权知军国事后,李辰便单数在政事堂,双数在显德殿处理政务,今天是单数,他应该在政事堂带着宰相们忙着,跑这干嘛来了?
李辰也是深知他老子的脾气,最是讨厌人来打扰他叫李棣。随即笑着回道:“儿臣这不来伺候父皇么,这还有错了?”
当了三十三年的太子,自古罕见,李辰做储君的标准就是一个字-顺!跟君父呛着来,那不是找不自在吗?
李辰也是识货的人,功夫也是“父皇,这小子的刀术学的不赖,已经有您年轻时三分风采了。”
对这个,李守义听了是频频当头,李棣这小子,天分高,毅力坚,跟他如出一辙,就算是掉皮掉肉,也是不会皱一下眉头。
再加上,他长得像有自己七分样子,便更得李守义的喜欢了。历朝历代,帝王传位,大多遵从“子类父”这一条。
太子这一代,李守义就不强求了,若是在孙儿这一辈,能再教出一位永贞皇帝,那比除了多少政务都值得。
坐下来,李守义抿了口茶,继续道:“那事,你怎么想?”
这事,李辰就没法说,只能为难的回道:“父皇,臣们说的,还是有些道理的。”
到底是什么事呢,能让权知军国事的太子如此为难呢?
那就要从三个月前的宫宴说起,李守义见元勋功臣多故去,叹息岁月催人,冯唐易老。潜邸诸功臣中,年轻的韦晋、李越等人,也都年逾六旬。
所以,在第二天大朝会上,便提出了“稳固国本,立太孙巩之”的想法。此言一出,立即在朝堂引起轩然大波,这不是二重储君吗?
当即便有臣工在朝上进言:晋和齐都曾立皇太孙,太子的官属就是皇太孙的官属,未曾听说太子还在东宫而另外又为皇太孙设置官属的。
李守义是什么人啊,大到国策、小到战事,说一不二习惯了,当即问道:“从朕开始,不可以吗?”
可进言的诸官,硬着头皮回奏,若三王不互相承袭礼仪,便不无不可。但若立太孙,需配置属官,选定辅佐之臣。
现今的东宫,已立三十余年,太子精明强干,陛下选立太孙,分太子之权,难道是要离间他们父子吗?
臣工们认为,皇帝立太孙,是他刚愎雄猜的性子发作了,但李辰知道,这是因为父皇对李棣的宠爱。立嫡立长,巩固国本,平稳传祚。
可这话,他没法说,既不能跟臣工们解释,怕被人误解了,当了三十年的太子,不耐烦了,好让臣工们逼着父皇腾地方。
这缄口不言,又显得不孝,父皇对他的宠信,信用之重,可以说开唐以,历任储君从未有过。政事堂的领衔,宫禁防务,南北衙的调度,他都可以一言而决。
李守义挑了一下眉头:“怎么想的,就怎么说,跟你老子还用藏着掖着吗?”
恩,应了一下,李辰恭声回道:“父皇说的即是,都是父子,有什么可藏着的,儿臣对棣儿也是抱以厚望。但”
但李辰就担心一点,这小子胆子贼大,就没有他不敢干的事。若是过早定力名分,一些人为了牟取非分荣华,把这孩子带坏了,怎么办?
长子嫡孙,可不是能拿来冒险的。大唐有今日不容易,还应该慎重。
李守义听后,微微一笑:“朝中的臣工,多善长文过饰非。拿前朝的事,来含沙射影。”
“他们以为朕不知道,他们都担心,朕晚年会跟汉武帝一样,搞什么巫蛊之祸!”
“这不是吃饱了撑着的吗?朕就是把自己的手砍了,也不能害自己的子孙啊,虎毒还不食子呢!”
李辰所说的,固国本,那只是他要立太孙的原因之一。李辰这一辈人,有李守义未雨绸缪,他的兄弟也纷纷识趣,去干了各自的差事。
但李辰的几个儿子,各个都精明的像猴儿,三岁看老,那几个小的,也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。李辰比他仁厚,真到了那步,他未必能狠下心来了。
所以,李守义才想了这么个折中的法子,早早定下君臣名分,让李棣建立自己的班底,凌驾于诸弟之上。习惯成自然,要从根子上杜绝窥视储位的苗头。
而李辰自己也说了,他不怕分权,父皇都不怕分皇权给他,他还怕自己的儿子养几个手下!这话说到李守义心里去了,嗣君与其他儿子,是不能一样的。
“立太孙,是正事,于国于家都是好事。这事,你的心该是定的,态度也该是坚决的。”
“立嫡立长,乃国家礼法所倡,听他们的,咱们父子就该刀枪库,南面而王了。”
现在没有外人,关起门来说句私房话,那些进言的官员,就没有私心吗?
他们担心平稳的政局出现问题,影响他们的富贵。可不管李辰的子嗣如何,那对他们来说,是另一笔账了。
“他们是拿俸禄的,可以不管显德殿坐着的是谁,但咱们父子,不行,知道吗?”
“棣儿风神俊朗,幼时便以孝友知名,又地居嫡长,朕看没什么可犹豫的。”
李辰也是领会了父皇的深意,随即点头道:“父皇所言极是,如此处置那些臣工,请陛下面授机宜。”
呵呵,李守义笑了笑:“释门口,朝南开,有佛无钱莫进来。话说的再漂亮,也得证明他们清白,是不是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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