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代不同了,修河也要与时俱进,修河的这些年,河督府的修河方式也跟着改变,从最原始的人力挖掘,借助简单的畜力,逐渐变为人力、畜力、器械相结合。
以开山石为例子,开石之前要修上山路,山上各开槽点之间也要修路贯通、加装吊篮。所有的石头统一运至平复好的石台,统一由吊篮吊至山下。
然后,由畜力运至雕石坊,切割成不同的规格,再转运至各河段。这样做才能保证不乱,有条不紊,保证原料供给,源源不断,保质保量的运到前面。
李道广的规矩,所有的堤坝,必须一石到顶,所以每到一处,石头的缝隙用白灰加糯米浆勾缝。
堤内坡采用黄土、白灰加糯米浆夯筑成坝墙,分步夯筑,底部采用坝基抗滑木桩施工工艺,外坡与顶部为素土夯实而成。
据说,这道工艺,是王士昆结合修陵防水工艺,结合水利的水流及腐蚀情况,比例试验了无数次,最终才定下的,配方是河督府的头等机密。
听着李晓的属官侃侃而谈,介绍这河督府工地的运作,李守义会心一笑:“口才不错,介绍的也很仔细。”
身后的李晓补充了一句:“父皇,他叫王适,是王副都督族侄,父子两代随汴州县候多年。您别看他年轻,已经是一位老河务了。”
恩!听到这,李守义更满意了,不管是国朝,还是具体到那一样的政务,都需要一代接着一代。
是王士昆的侄子,李守义也生出亲近之意,拍了拍王适的减半,夸了一句:小伙子前途无量啊!
“河道干的也不错,开大工,小到几万人,大到几十万,没有规矩不成方圆。”
“黄河安澜,长江工程有条不紊,就是因为河道府的规矩立的好。”
年轻的时候,李守义讨厌规矩,做事也不拘一格,对那些嘴里含着规矩的,从来都不屑一顾。当时他认为,做事,对就行了,没必要瞻前顾后的。
可随着年龄的增长,他也不自主的往规矩里开,大唐太大了,人又这么多,没有规矩,一天就乱套了。
李道广的规矩是好的,他和王士昆在河督府这几十年,一言一行深入人心,只要河督府的官员能把这种优良的作风坚持下去,永不了二十年,长江也将安澜。
黄河、长江,是历代王朝都头疼的问题,解决的办法,只能头疼医头,脚痛医脚。若是在他在位期间,能一举擒获两条河龙,保两岸几十年太平,那才真是功德无量。
“阿弥陀佛,陛下才是大智大勇之人啊!”
眼见忙碌的河工中,走出一位布衣和尚,老者慈眉善目,花白的胡子上,还沾了些许泥吧,看起来很是滑稽。
老和尚不是别人,正是如今的佛门领袖-惠能。佛门日衰,信徒也与日俱减,朝廷每年发放的度牒,不足五十。
他这个佛门领袖,也只能借着俗家的身份,在陈王这打打秋风,在河工之间传传道。百骑和三法司再管的再宽,也不敢插手陈王的地界。
见了老朋友,李守义抬了抬手,李晓也是心领神会,带着一众河臣,恭声退了下去。
而李守义则是坐在一块大青石上,笑着问道:“老和尚,是不是没饭吃了?”
“要是实在吃不上饭了,就明白的说出来,朕的私产中,有一些皇家寺院,那的香火好啊!”
当年,没把惠能办了,就是李守义在意明玉的颜面。而惠能也是借着这层关系,苦心维持着残败的佛门。
可时代不同了,他这个佛门领袖亲自出来,为人诊病,传教,但效果甚微,现在的人们不在需要精神寄托了。
叹了口气,惠能合什回道:“陛下要是真可怜贫僧,不如多发五百度牒吧!”
老和尚这就有点得寸进尺了,还发五百度牒,每年五十张,李守义都觉得多。而且,和尚多了就要建庙,建那么多庙干嘛,是能当饭吃,还是当坝用?
这老和尚也是个犟种,这么多年过去了,还是一门心思的想着昌盛佛统。如果不是有皇后的面子,李守义早晚让他洗干净屁股蹲进诏狱里了。
“度牒没有,朕手里的刀还快着呢,你有多少颗人想试朕的刀锋啊?”
惠能无奈一叹,三十年不改少年气,皇帝还是一言不合便拔刀相向。佛门在永贞一朝,肯定是没翻身的一天了。
这样强势的君王,不仅让宵小不能放肆,化外之人别想逍遥。不仅是干什么,就算是脑子想什么,也得管。
“陛下,您这也太霸道了吧!”
李守义耸了耸肩膀:“普天之下莫非王土,率土之滨莫非王臣,这天下是朕的,朕想怎么样都行。”
没错,惠能承认,他是君父,天下人都要敬仰的人。而且,皇帝在位三十一年,于民施行仁政将天下治理的河清海晏,岁稔年丰。
对百姓,就算听到有人背后骂皇帝,他也能一笑置之,毫不以为意。可对四方国家,各类势力,那都是赶尽杀绝。一次不忠,终生不用。
而惠能不解的是,犯事的是北派佛门,与他们南派何干!这次,有幸碰到了陛下,他愿意再赌一次,为佛门尽最后一次力。
哼,李守义笑了笑:“好啊,朕这辈子,从没输过。你想赌什么?”
惠能伸出双手,笑着问李守义:“陛下,您看贫僧的手指,是单数还是双手?”
李守义愣了一下,老和尚这是跟他杠上了,他若说双数,这秃驴立刻就会掰断一支。
这是在威胁朕啊!觉得李守义这个皇帝爱惜羽毛,不会在河工们面前,伤了他慈善的一面。
可老和尚算错了,李守义打小在武后的阴影下长大,他这辈子最恨的就是胁迫!
“你”,刚要发怒,便见皇后抱着小孙子朝他们走来。李守义这到嘴边的火气,也是是生生地咽了下去。
将小孙子放到李守义怀中,明玉笑着问道:“陛下,您和法师说什么呢,兴致这么高,也让臣妾跟着高兴一下呗。”
李守义摸了摸小孙子的头,瞧向惠能,意味深长的说道:“法师不辞辛劳为河工们诊病,真乃慈悲之人。朕正想说着,怎么赏他呢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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