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綎十五岁从军,身经百战,乃大明万历朝的武状元。其有勇有谋,为进剿建州四路兵马总兵之首,所历之战皆为平定边疆和抵御外侮之战。
他现年六十岁出头,身高近六尺,体格健硕,剑眉虎眼,鼻直口方,一抹尺余长的花白胡须飘洒在胸前。一顶虎头铁盔和一身亮银狮头三文甲,尽显老将军一生戎马、统御三军的威武本色。
杨林深知刘綎生平,固然对其是极为崇拜。急忙将身上建奴驿兵的衣装扔掉,急走两步上前跪拜道:“标下杜总兵后军骑兵子营乙哨哨官杨林,拜见总兵大人!我有萨尔浒紧急军情禀报总兵大人知晓!”
刘綎端坐于马上,手捋须髯仔细打量了杨林一番,便道:“你且讲来!”
“是!”杨林便将萨尔浒战事,以及自己又是如何来到这里报信的经过详细讲述了一遍。
刘綎听完杨林的禀报双眉紧蹙,片刻后沉吟道:“杜松与马林双双战败,那么四路合围之势已破。以李如柏之能定会谨小慎微行动迟缓。而奴酋又与其家有香火之情,难免不会放他一马。那么我东路军现在便成孤军,处境不妙啊。”
刘昭孙忙道:“父亲,我东路军本就兵马不足装备不精,现在处境危急不如就此撤兵。即便朝廷日后追究下来,我们也有原由可以陈情,还请父亲三思!”
“我们不能仅凭这一人之言便决定撤兵。此事非同小可,现暂时勿要定夺!”
刘綎未置可否,问杨林道:“你可确定前方家哈岭南谷处,有建奴三千人马在埋伏?”
杨林暗想我不仅知道有埋伏,而且还知道此后很多事情。他朗声应道:“标下来时曾审问过俘虏,那建奴领军之将是奴酋努尔哈赤之侄阿敏,乃镶蓝旗旗主;另一将叫扈尔汉,是奴酋的侍卫亲兵之长,两人麾下共有三千人马。阴谋在我军通过瓦尔喀什旷野后,即封住谷口断我后路。待我军与建奴大队交战正酣,其便从后掩杀!”
刘綎听罢一声冷笑:“哼哼,建奴真是好算计!现今其大队人马未到,老夫便拿这三千奴兵祭刀!”
刘昭孙在旁道:“父亲,为探这三千奴兵虚实,我与杨哨官一同去前方打探。待确实如杨哨官所言,我军再做安排也不迟。”
刘昭孙的话有两层意思,一是借此核实杨林身份和所言真假;二是若真有敌军埋伏正好可以查探一番。
杨林是聪明人,他那会不知道刘昭孙的话是什么意思,他不动声色的静等刘綎的安排。
“好,便如你所言。切记不可让建奴发现你等行踪,否则便是打草惊蛇了。”
刘綎言罢又向一旁的传令兵道:“令各营将官速来中军议事,就说有紧急军情要知与他们。”
刘昭孙对肃立的杨林道:“事不宜迟,杨哨官还请与我往前方一探!”
杨林一抱拳,躬身应道:“标下领命!”
三月初三下午申时末,距家哈岭附近三四里远的一座山顶上,后金镶蓝旗主阿敏脚踏在一截树桩上,借着树林的掩蔽,眉头紧皱的望着东南方向的山谷。
他刚刚接到哨探禀报,说明军刘綎部前锋已进入瓦尔喀什旷野,大队人马随后跟进逶迤数里。
阿敏生于万历十四年(公元1586年),乃努尔哈赤的亲二侄儿,时年三十三岁。其戴一顶铁制棉盔,身高五尺出头,体形粗壮,脸圆颌长,粗眉短目,面褐短须。
头上后脑正中留有一尺余长、细如鼠尾的发辫,其余皆无毛发而呈髡秃样,俗称“金钱鼠尾辫”。他穿蓝色缎面铆钉棉甲,外罩一副铁制锁子甲,以彰显其近战格杀之勇。
阿敏自父亲舒尔哈齐、兄长阿尔通阿和弟第扎萨克图死后,在努尔哈赤的“恩赐”下,尽得父兄遗产。因此对努尔哈赤忠心耿耿誓死追随,每战必舍生忘死冲锋在前。
阿敏在家哈岭埋伏,担心被明军发现后全军被困。所以他与扈尔汉各率本部人马后退数里,隐匿于东西两侧山谷,计划待明军过后便封锁谷口断其后路。
此时若有明军哨探沿山巡察,其部必被发现。但若离谷口远了,又恐大队人马与明军接战时贻误军机,完不成既定作战目标。现在他只能祈求这路明军还如其他明军一样,懵头懵脑的直接赶路便是。
阿敏转头望向北面,按驿兵的速度应该早到界藩城了。如果速度再快一些,大贝勒等人现在率人马已经出发了。
阿敏不知道的是,他的计划和藏身地点早就被明军掌握;更不知道的是,他派出求援的驿兵竟阴差阳错的已被杨林截杀,若想等到大贝勒代善等人的援兵,最快也要等到明天上午。
阿敏又转过头看看自己的身后,只见山脊下隐藏在树林中的两千后金兵披挂整齐,正肃立如桩严阵以待。单等他发出命令便冲出去将敌军屠戮干净。
见此情景阿敏的心才多少放下来一些。也不知是为何,自己身经大小数十战,今日竟破天荒的第一次感到紧张,右眼皮一直跳个不停,就仿若有一种未知的危机笼罩着自己。他细细的捋顺思绪,希望找到这种紧张的来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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