门子转身进了宅门,踏足宅门之后,入眼即是一座青石天井,井内因为常年雨水冲刷,凸显一些绿色斑驳,且偶有三两杂草,从地缝探出透露,仰望州衙之内。
门子并未直接跨过天井,而是随着两侧回型木栏廊道,弯至二堂。
二堂乃是掌印官,每日除上午升大堂理事外,多在此处理日常公务,个别召见下级等小范围处理事务。
此外民事案件审理,一般不需要大堂那种森严气氛,故而多数民事案件便在二堂审理。
甚至一些不宜公开审理的刑事案件,也会放在这里秘密审理,以保证官府其私密性。
门子趋步踏进二堂内,只见知州罗应元,身穿一袭常服,坐在公案上奋笔疾书,抬头见到来人来了之后,开口说道:“何事?”
门子无事肯定不会上前打搅,既然进来必定是有事。
且对方是自己身边之人,根本无须见外。
门子上前作揖见礼:“好教老爷知晓,本州周茂才求谒!”
罗应元一愣,这兴国州固然文风凋敝,但秀才依然不少,如此没头没尾,他如何知晓?
门子自然知道自己说的没头没尾,于是急忙又加上一句,将名帖传递上桌案:“前泾县大老爷,意鲁公长子,周练江老爷求见。”
罗应元接过名帖,翻开一看,这才真正重视,急忙端正身子,对着门子吩咐:“快快有请!”
罗应元的客气,不是因为周家有致仕官在。
所谓落了毛的凤凰不如鸡,自然比不上他现任,更不及知州官爵高,但周启东足以让人敬重。
莫说是他,便是前几任混日子的知州,逢年过节还需前去慰问周启东。
如今周启东长子前来,他又如何能够等闲视之?
若说他是进士出身,那还可以倨傲一下,拿一拿周启东,可他也不过是举人,实在也就没有互相伤害的必要。
门子得到罗应元命令时候,微身退出二堂,前去将周包荒请进来,只留罗应元一人在二堂发呆。
如今四月,既非县试科举之时,也非乡试科举之年,同样也非征役纳粮之日,周包荒此刻突然上门,则证明必有要事。
不然没人会无事上官府,这点从来不意外。
让罗应元更加担忧的乃是周包荒会不会是来报案。
寻常人报案,罗应元怎么处理都好,但涉及士绅问题,则不得不慎重处理。
盖其同学皆是士林中人,若是处理不好,必然有碍名声,如若名声受损,则考成之时,恐怕也会有所差评。
更兼之地方官,需要依靠士绅代官府抚民,因为《御制大诰续篇·第十八·民拿下乡官吏》有着明确记载:「十二布政司及府、州、县,朕尝禁止官吏、皂隶不许下乡扰民,其禁已有年矣。
有等贪婪之徒,往往不畏死罪,违旨下乡,动扰于民,今后敢有如此,许民间高年有德耆民,率精壮拿赴京来。」
是故地方官吏、皂隶不可能接触百姓。
如果地方官吏、皂隶下乡,一旦遇到胆子壮的百姓,直接可率领百姓,将其扭送入京,且一路上官府,还需好生照料。
为避免官吏、皂隶下乡一事,管理不够严格《御制大诰续篇·第十七·官吏下乡》又说:「……敕法司行下诸司,毋得再犯此行。诸司承受禁文,非止一纸,动经五七次,诸司明有卷宗。
其无籍杀身之徒,终不循教,仍前下乡扰吾良民。且如洪武十八年、十九年,无为州同知李汝中下乡扰民,罪已不赦……」
随着时间改变,《大诰》威胁力也就没有这么大,可天顺年间依然还属于严令:「天顺八年三月乙卯……其卫所、府、州、县官吏非因上司差委,亦不许下乡扰民,违者罪之。」
不过洪熙元年曾经有令:「朝廷建置文武官,所以统治军民。其间有官,非其人不得军民之心者,军民动辙绑缚凌辱,有伤大体。
今后凡有害军、害民官吏,许被害之人,赴合该上司陈告上司,不为准礼者,许诉于朝。
不许擅自绑缚,违者治罪。若受赃及反逆、逃反者,听绑缚前来不拘此例。」
但也仅仅是不允许绑缚官员而已,贪赃、反逆之辈不在此间。
此乃太祖高皇帝为了保护平民,免得官员仗势欺压,下乡盘剥百姓。
奈何好心办坏事,官吏是不能无故下乡了,可是没有官吏,那地方士绅、里甲则就成了地主豪强了,照样盘剥百姓。
同样也给了地方官员远离群众,不了解地方,只得依靠士绅、地主、里甲或者官员亲信了解乡下情形,使得施政困难的局面大大增加,甚至被人蒙蔽。
当然也不是说不能就真的被人蒙蔽了,地方官尚有亲信长随,这些人非官非隶,可代地方官巡视地方,查探地方消息。
且还有信牌,信牌乃官府下达政令重要之物,是故《大明律·卷三·吏律二·信牌》有明确界限:「……其点视桥梁、圩岸、驿传、递铺,踏勘灾伤、检尸、捕贼抄、箚之类,不在此限。」但总的来说,还是弊大于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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