重黎一直觉得,自家护法的脑子一直不大好使。
以往还能凑合着用用。
但今日,在她一脸悲痛地冲他喊出那声“哥哥”的瞬间,他开始认真地思量,要不要趁早给她找个大夫看看可还有救。
在他狐疑的注视下,她顺势抹了抹还没能挤出来的眼泪,悲恸不已:“和你吵架是我不对,但这儿如此危险,哥哥你怎么能负气离开,你可知我会多担心!”
重黎瞧着她声泪俱下,一副受了惊吓的可怜样儿不由得打了个寒颤。
这声“哥哥”是怎么回事暂且不论,只念及平日里她单手提起崇吾宫前千斤鼎往瑶岑头上抡的画面,他不禁怀疑是他瞎了还是她飘了。
“你……”重黎刚抬起的手,又被她再度摁下去。
“哥哥,你可有受伤?我这还有几枚丹药,先服下吧。”
“……”本尊看你才像需要吃药的那个!
“阿旌姑娘,这就是同你走散的兄长吗?”步清风投来疑惑的目光,静静打量着重黎。
在他看清他手中的英招之前,霓旌暗暗施法,将其化作了一柄寻常仙剑。
“是啊。”霓旌再度截住了正欲开口的重黎,转而看向步清风,叹息道,“我与兄长起了争执,一时不快,兄长脾气不大好,我也没能及时劝阻,回过神来,才发觉已经走散了,幸亏遇上二位,我兄妹二人才得以重逢。”
闻言,余念归的目光也落在了重黎身上。
霓旌生得貌美,其兄长却还更甚几分,如此容貌,若非板着一张臭脸,倒还真是玉树芝兰,眉目不笑而含情,自有一股子说不出的风流矜贵。
但想起阿旌所言,此人却是个不晓得怜香惜玉,欺负妹妹的凶恶之人。
瞧瞧那边还吐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云渺渺,她不由得面露鄙夷。
金玉其外败絮其中,啧。
比起余念归的暗暗咋舌,步清风更为顾忌的,是从这位“兄长”身上散发出的戾气,此人虽未开口,但方才余念归上前质问时,他眼中分明闪过了一丝杀气。
诚然仅仅一瞬便被阿旌姑娘打断,却不像是他的错觉。
四下沉默之际,重黎斜了霓旌一眼,暗中传音:“你又在搞什么名堂?”
霓旌定了定神,同样传音答复:“属下同您走散后,遇上了这两个天虞山弟子,看来天虞山那边也耐不住了,此时动手并无益处,属下编了个借口暂且稳住了这二人,您这是上哪儿去了,怎么还带了个小姑娘回来?”
自从撒了这个兄妹的谎,她一路都在思量着尊上若是突然出现,该如何圆过去,便是他浑身是火地窜出来,也不乏借口。
然,尊上他带了个小姑娘回来。
虽说夹在腋下险些把人家颠昏过去这等局面令她始料未及,一肚子的说辞愣是全没用上,但尊上他没有直接掐死那姑娘,却是令她颇为意外了。
她不由得多看了那小姑娘一眼,这身衣衫,应当也是天虞山弟子,不过这气息……怎么同崇吾宫里那枚亮得晃眼的留曦珠如出一辙?
若是没记错,那珠子便是八年前尊上从天虞山拐回来的。
嗯?……拐回来的?
她忽然露出一抹和善的微笑,看向重黎。
他莫名起了一层鸡皮疙瘩。
虽然不晓得她此时在盘算着什么,但绝不是什么好事。
“尊上。”她传音道,“不如咱们与这些仙门弟子一同上路吧。”
重黎眉头一拧:“本尊为何要与这些不堪一击的天虞山弟子同行?”
魔界与天虞山水火不容已久,他肯留他们一命,他们就该感恩戴德了。
瞧着他脸色沉了下去,霓旌忙劝:“尊上,咱们寻找长生之血已久,线索不少,但您可有一回真的见到这宝物了?”
重黎略略一僵:“什么意思?”
“长生之血消失已久,世间关于此物的记载除了典籍中的寥寥数语,便只有一些志怪传说了,您寻找此物已有数千年,每每有了头绪,却总与其失之交臂,一次两次还可以为偶然,次次如此,您就不觉得奇怪吗?”
闻言,重黎心生迟疑:“继续说。”
“长生之血,传闻乃是上古神物,神物若有灵,不愿与妖魔为伍也合情合理,若是长生之血在回避于您,恐怕再余千年工夫,您也难以如愿。”她幽幽地瞄了云渺渺一眼,话锋一转,“但这些天虞山弟子可谓根正苗红,若能借他们之手,定能有所改变。尊上以为如何?”
她上一回如此正儿八经地说话已是百年之前了,饶是重黎也不得不承认,她所言的确有几分道理。
他找寻长生之血不是一两日了,以往暗中行事,而今却惊动了仙门之人,若是被他们抢先一步,他这些年的安排岂非付之一炬?
他不露声色地打量着眼前这三个天虞山弟子,倘若真如霓旌所想,长生之血只认仙神,他们,或许能将东西带到他面前。
与其费尽周折遍寻六界,不如守株待兔,一劳永逸。
权衡利弊之后,他的神色渐渐平静下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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