无尽带着饕餮退去,惊魂甫定的众弟子总算松了口气,见到失踪八年的大师兄,纷纷围上来嘘寒问暖,打听这些年他的境遇。
陆君陈本还有话要问,却被缠得没法儿,一窝蜂似的被拥在中央不得脱身。
“神尊可知陈儿是从何处逃出来的?”爱徒安然归来,楚长曦心中的忧虑却比喜悦更多。
“北海。”陵光也是听陆君陈自己说的,“他应是一直被困在玄武的行宫中,东海敖洵殿下也在那,陆君陈侥幸逃出,以我对执明的了解,他不会善罢甘休,陆君陈留在人间并不稳妥。”
思量片刻,她抬眼看向被团团围住的青年,眸光微沉。
“如今饕餮难以再战,你且带着他去昆仑,告诉长潋好生看顾,泰逢剑也一并带去,同长潋说我的意思,这把剑以后就交由陆君陈驱使,他心中有数。”
“这……”楚长曦没料到她竟大方到把如此神器赠与旁人,但听她的口气,可没有开玩笑的意思。
权衡片刻,点了点头。
“你可还记得是从何处寻得陆君陈,将其收归门下的?”她突然问起。
楚长曦一愣,也晓得在她面前最好不要扯谎:“不瞒上神,小徒并非我寻来的,是酆都幽荼帝君多年前托付与我照看的孩子,说是在人间孤苦伶仃,没个去处,望我收留,好生教养。”
“他可是自幼体弱,修行艰难,卜算灵根也没个结果?”
楚长曦不由震惊:“……上神如何知晓?”
看他反应,陵光心中便有数了,望着浑然未觉的陆君陈默默叹了口气。
“果然如此……”
与此同时,陆君陈终于从一堆关切中挣扎出来,到她面前。
“你——你真是朱雀上神?书中所说的那位四灵之首?”
陵光低笑一声,点了点头。
想起这几日自己的举止,不说有没有冒犯之处,恭敬谦卑是铁定谈不上了,他不由局促不安起来:“我……我不知……多有得罪,上神见谅。”
陵光倒也并不在意这些,只问:“用过这把剑后可有感觉不适?”
陆君陈怔了怔:“……并无。”
她淡淡“嗯”了一声,似是松了口气,云淡风轻地道了句:“那就好,这把剑从今往后,就是你的佩剑了。”
陆君陈大惊失色:“泰逢是长潋上仙的佩剑,我如何受得起?”
“让你拿着就拿着,我既然说了给你,便没什么受不受得起的。这把剑,本该由你拿着。”她并不是在同他商量,这话也说得颇耐人寻味,陆君陈还在云里雾里,楚长曦却是听出了几分深意。
“陈儿,你就收着吧。”思索片刻,他上前轻轻拍了拍陆君陈的肩,“上神说你受得起,你还犟什么?”
“我不是……”
“好了,此地不宜久留,都收拾收拾,回去再议。”
再过一个时辰,天就该亮起来了,既然饕餮已除,他们也须尽快折返。
陵光原本还愁如何将陆君陈送去昆仑,如今倒是赶早不如赶巧了。
众人收拾一番,先后召出了佩剑。
“上神有何打算?”启程前,楚长曦见她迟迟不动,只是站在原处,多半不想与他们一起回昆仑。
陵光顿了顿,看向山谷深处:“我还有些事要办,你们先走吧。”
闻言,陆君陈略有迟疑,不愿留她一人涉险,却被楚长曦拦住。
“神尊自有分寸,你且回去疗伤要紧。”
众人躬身行礼,道声“告辞”,陆续御剑离开。
他的伤势陵光方才也告知了他,断断续续取了八年心头血,还能活着都是不得了的奇迹了,作为师父,哪能继续任由他瞎跑。
“上神多加小心。”楚长曦说罢便带着陆君陈御剑而起,率众弟子离开了此地。
望着道道剑光掠去,陵光侧目望向身后的一片狼藉,饕餮虽残,余威尚在,整片山林弥漫着甜腻的血腥气与令人作呕的秽色,她走回方才交战之处,在一堆焚烧过后的渣滓里捡起了一片墨色的树叶。
叶片锋利,与寻常草木绝不是一路,她瞧着有几分眼熟,下意识地看了看手中不染。
这叶子倒像是……
她将墨叶收入掌中,暗暗攥紧了拳,朝着山谷深处走去。
没记错的话,方才这枚叶子就是从这个方位飞来的,她几乎是踏风而行,极快地穿过这片林子,眨眼便到了湖边。
此处离鹿城五里,说远不远,说近不近,但近来鬼怪作祟的传闻愈演愈烈,便极少有人深入此处了。
湖面如镜,四下岑寂,连呼吸声都如此清晰。
附近的气息似乎都被仔细地敛起,连鸟兽经过的残痕都已被抹去,不留一点线索,缜密得令人生气。
陵光攥着手中墨叶,深吸了一口气,转身跃入了湖中。
湖面荡起剧烈的波纹,人很快便沉了下去。
这一沉,便是许久没有动静。
殷红的血色随着湖水丝丝缕缕浮了上来,不知是饕餮的血,还是方才打斗所致的伤。
没人知道她跳下去做什么,但这湖中曾有邪祟作乱的传闻,时间拖得越久,湖面越静,直到涟漪渐渐平息下去,彻底没了动静。
林间突然传来树枝断裂的声响,有一人急急忙忙地跑出来,惊慌失措地站在湖边,瞪大了眼往湖面下张望。
然而湖水太深,什么都看不清。
他终是连衣裳都顾不得脱,就跳了进去。
春寒料峭,湖水凉得惊心,便是血气方刚的人跳下去都得抖三抖。
他在浑浊的湖水中摸索了许久,既没有找到什么邪祟,也没有找到方才跳下去的人。
焦急,不安,后悔,万念交织。
即便是上神,也难保没有一时失手的时候,何况她被冰封这么多年,才刚醒……
不死心地在湖底又找了几圈,冷不丁抬头,望见湖面好像有一道金光闪烁,他心头一紧,忙往上游。
拨开水面,迎面一阵寒风,冻得他一哆嗦,睁开眼便望见白衣胜雪的人站在岸边,手里提着一缕水鬼的怨魂,静静地俯看着他。
说不清是什么眼神,只觉得任谁被这么瞧着,都得心虚。
陵光看了他一会儿,平静道:“我以为你打定主意不出来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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